六七歲的時候，父親為了給我講故事，抱我去偏房睡。晚上我做了惡夢，魘著的我，總感覺自己是醒的，正因為我一次一次的驗證自己是醒的，結(jié)果那場夢竟是那樣的逼真和恐懼。以后我漸漸不敢去偏房了，除非白天。

堂屋的窗子，在我記事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玻璃的了，只不過沒有后來農(nóng)村流行的那么大而已。堂屋的屋檐比較高，窗又是玻璃的，晚上躺下來可以看星星和月亮。白天還可以看到十幾米高的白楊樹上盤旋的喜鵲，以及它黑色的像鍋底似的窩。

九五年的時候，二叔再婚。娶兩個媳婦，對農(nóng)民家庭來說是個不小的考驗，娶了之后又天天吵架，別人說我們家開始走下坡。根據(jù)當(dāng)?shù)氐牧?xí)俗，我的父親作為兄長，圓了兄弟的終身大事，就可以另起爐灶了，大多家產(chǎn)是要留給老人和弟弟的。

我們是十一月左右搬到新房子的，那是九六年，由于中國經(jīng)濟(jì)走低，老百姓錢不好掙，花起來卻容易。雖然好多人佩服父親半年就修起了五間瓦房，圍起了院墻，修起了豬圈，但那一年，房子封了頂，就傾盡了積蓄，所有的窗戶都沒有裝玻璃，母親把廢舊的塑料一針一針的縫起來，釘在窗子上。北方十一月的冷風(fēng)吹著那塑料，發(fā)出呼呼的聲音。我看一看窗子，只看見月牙的形狀模糊不堪，沒有玻璃中看到的月牙鋒利。然而我總感覺那月牙兒一點一點的滲進(jìn)窗子來，將我凍得冰涼。